话说在浙江杭州城内,有一户当过官的人家,原是姓何,但是这个当过官的父亲早几年已经去世,只剩下母女两人,相依为命。母亲胡氏,年纪已经老迈。女儿名叫春瑛,却生得婀娜娉婷,标致秀气,但是为了照顾母亲,至今已是二十五岁,还未嫁娶。
胡氏看着自己年纪一年比一年苍老,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,很想找个妥当的人才,招赘在家,也好得个半子之依靠。可是无奈,高门大户的人家嫌嫌弃他们的家庭情况衰飒,认为是个不祥的门第,况且招赘一事,民间习俗引为耻辱,谁也不愿意尝试。至于低门小户,又非母女所愿。因此蹉跎岁月,把个上好的姑娘,养到二十五岁,还没有成就良缘婚姻。
胡氏心中常常郁郁不欢。反是女儿春瑛心中,倒以陪侍老母为乐。他说:“女儿嫁人与否,不在意中,但求母亲多活个一百多岁,等女儿也老了,一同入土归 天,女儿的心愿也足了。”
胡氏听了女儿这番话,笑了笑,却叱责说道:“这个呆丫头,这么大年纪,尽说些疯话。你娘又没做什么大阴功,没积得什么好德行,哪里能够活到如许高寿?再说了,果然如了你志愿,一个人家,活着一对老太婆,生无人顾,死没人送,到头来祖宗的香火也不得接续,终究算不得是什么好事。我看此后如有差不多的子弟,但求人品端正,不问他家世怎样,就马虎一些,嫁了去就完事了。你要是真孝顺我的,就不要十分倔强,这就比同死同归好得多了。”
春瑛听了,只得点头答应,说:“听凭母亲作主,女儿决不多言就是了。”
胡氏听了女儿这么说,方才欣慰起来。可没过几天,她们家中忽然失窃,把胡氏房中的东西,偷个干干净净。虽然报官追拿,却踪影毫无。
胡氏见此情形,不由得流泪,说道:“瑛儿,想这都是因为家中没有男子,容易启人轻侮之心啊。那天的事,别说是贼,就是堂堂皇皇地上门抢劫,你我一对女人,除了拱手奉送之外,还有什么办法呀?光偷些东西,倒还没什么关系。万一有些非礼行为,叫我女儿如何做人啊?”说到此处,胡氏不由得一阵伤心,大哭不已。
春瑛劝了母亲一会,叹息忧愁了一会,却想出一个主意来了。因此就对母亲胡氏说:“母亲不用忧愁,女儿有个计策在此,想来贼人胆大,只是因为我家屋多人少,我们何不妨将许多住不了的房,招个妥当租户,分租出去。我们不求租价怎样高,但求人家规矩正直,能够做个好邻居,彼此之间也可以有个照应;就是不收租金,也譬如一进进一间间白白地关起来,那些房子长久没人居住,也会格外容易倾坏的,得个正人同住,替我们看管房子,也是个好事。母亲,您看这事可行得么?”
胡氏听了,深以为然,当下由女儿春瑛亲自写了一张招租的条子,叫下人贴在通衙之中。不到三天,看的人来了不少。不是职业不正,就是人口太杂。胡氏心中,都觉得不大合适。到了第四天的早上,忽然来了一个白衣秀士,长得面如冠玉,唇若涂朱,态度温文尔雅,语言声调清秀爽朗。据他自己说,自己是官宦人家的子弟,因为贪杭州山水清幽雅致,故想着要长久地居住于此。又说,他父亲曾做过大官,早年已经去世。家中尚有母亲和弟妹,现在建业,待房子租定下来,不日就回去搬来同居。
母女二人一见这人的体态,心中便有十分欢喜。又听说他是官宦子弟,人口又多,觉得事事正合心意,于是就一口答应下来,租房给与他。
那人问起租金,胡氏便对那个白衣青年说道:“老身与女儿出租房屋,重在择邻,租金多少,概不计较,但凭贵客吩咐就是了。”
那人听了,也不贪便宜,竟付了百两纹银,说是定金。
告诉胡氏母女说等家眷到来,再行议定房租。胡氏见他出手如此阔绰,益发深信他真的是一位公子哥儿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