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着银色的“生命光”,本该温和流转,此刻却像沸腾的水,在石镜中冲撞,映出的影像自然扭曲变形。
“是‘逆生煞’。”陈砚的识海泛起刺痛,“这些石镜与地脉中的生命泉相连,能感知人体的生机。现在泉眼被某种力量干扰,生命光变得狂暴,才会照出扭曲的未来——那不是预言,是被放大的恐惧。”
靠近石林时,一阵刺耳的嗡鸣袭来。石镜的反光汇聚成灼热的光点,落在地上烧出焦痕。一个穿兽皮的萨满举着骨杖站在石林边缘,杖顶的鹰羽被光烤得卷曲:“它们在警告我们离开!照骨镜被‘怨骨’缠住了,谁靠近谁就会被吸走生机!”
萨满指向石林中央的巨石,石镜的表面映出无数重叠的人影,人影的骨骼处都缠着黑色的丝线。“十年前,有支商队在石林迷路,活活渴死在那里。他们的骨头被埋在石镜下,怨气与生命泉相连,才生出了怨骨。”
纳煞镜的青光中,商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:他们并非普通商人,而是带着一批被诅咒的镜器,想借石林的地脉镇压邪力。镜器中的煞气与商队的怨气结合,污染了生命泉,形成了现在的逆生煞。
“他们的镜子也在受苦。”阿竹的铜镜映出石下的景象:商队携带的镜器被怨骨缠绕,镜灵在痛苦地嘶吼,却仍在试图保护石镜,不让煞气蔓延,“这些镜器本是用来镇压邪物的,现在却成了煞气的帮凶。”
陈砚将纳煞镜悬在巨石上空,青光如细雨般落下,渗入石镜的缝隙。石下的怨骨开始震动,黑色的丝线中,隐约有白色的光点在闪烁——那是商队成员残存的良知,即使被怨气吞噬,也在抗拒伤害无辜。
“你们困住的不仅是自己,还有守护你们的镜子。”陈砚的声音透过嗡鸣传来,“十年了,该放下执念了。”
阿依将归墟的光沙撒在巨石周围,沙粒渗入泥土,与生命泉的水脉相连。银色的生命光在光沙的引导下,渐渐恢复平稳,石镜映出的人影不再扭曲,骨骼处的黑色花纹慢慢消退。
石林中央的巨石突然裂开,露出底下的怨骨堆。骨堆中,一面布满裂纹的铜镜正在发光,正是商队携带的镇邪镜。镜灵看到纳煞镜,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,将怨骨的丝线一一烧断。
商队的虚影在青光中显现,他们对着石镜外的世界深深鞠躬,然后化作点点白光,融入生命泉中。怨骨失去怨气的支撑,渐渐化作滋养石林的沃土,石镜的反光变得温润柔和,照出的人影带着健康的红晕。
萨满举着骨杖,带领族人围着石镜跳舞。他们说照骨镜的光芒变了,不再刺眼,反而像母亲的手,能抚平伤痛。阿竹的铜镜里,多了一缕银色的生命光,照在伤口上,竟有微微的暖意。
离开石林时,夕阳正沉入地平线,石镜的反光将天空染成金红色,像无数面小镜子在为太阳送行。阿依的信笺上,新的地址被晨光描亮——位于大陆腹地的“镜书山”,那里的竹简都用镜粉浸泡过,能记录镜灵的话语,最近却频频出现字迹自动消失的怪事。
“镜书山的守护者说,是书里的镜灵在害怕,它们感知到有股力量在抹除‘镜子的历史’。”阿依望着远方的山峦,那里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,“如果连镜子的过去都被忘记,那我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呢?”
陈砚的纳煞镜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,镜背的世界地图上,所有被守护过的镜子位置同时闪烁,像在回应这个问题。他握紧缰绳,马车朝着镜书山的方向驶去,车轮碾过满地的光斑,留下串闪光的辙痕。
黑暗或许还在前方潜伏,遗忘的威胁从未消失。但只要镜光还在记录,记忆就不会真正消亡;只要守镜人的脚步还在前行,那些关于镜子与人心的故事,就会永远流传下去。
这条路,依旧漫长。守护,亦是如此。
马车驶入镜书山的范围时,空气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