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行至镜浪屿的滩涂时,咸腥的海风裹着细碎的银鳞扑面而来。与其他地方的镜子不同,这里的“浪镜”并非实体——每当潮水上涨,浪花在礁石间碎裂的瞬间,会凝结成半透明的镜面,映出模糊的影像,随退潮化作泡沫消散。此刻的浪镜却泛着诡异的紫晕,破碎时发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尖啸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“渔民说三个月前开始变的。”阿竹蹲在礁石后,举着铜镜对准浪花,镜中捕捉到浪镜的碎片,碎片里蜷缩着条银色的鱼影,正发出无声的悲鸣,“他们本来靠浪镜判断渔汛——浪镜映出鱼群就是丰年,映出礁石就是禁渔期。现在浪镜只会尖叫,没人敢出海了。”
陈砚的纳煞镜悬在半空,青光穿透层层浪涛,照向海底的深处。百米之下的海沟里,矗立着座珊瑚砌成的宫殿,宫殿的穹顶嵌着块巨大的“定海神镜”,镜面本该映出海流的轨迹,此刻却被黑色的海藻缠绕,海藻的根须扎进镜面的纹路,正一点点吸食着镜灵的光泽。
“是‘逆潮煞’。”陈砚指着海面上突然涌起的漩涡,“定海神镜能平衡潮汐,现在被污染,导致海流紊乱。浪镜是神镜的‘末梢神经’,自然会跟着痛苦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漩涡中心,那里偶尔闪过金色的光芒,“神镜的镜灵还在反抗。”
阿依展开从村民那里换来的海图,图上用朱砂标注着海沟的位置,旁边画着个奇特的符号——像条鱼衔着镜子。“老渔民说这是‘护镜鱼’的标记,它们世代生活在定海神镜周围,以镜光为食,也会拼死守护神镜。图上的符号在闪烁,说明护镜鱼还在战斗。”
乘渔民的小舢板靠近海沟时,浪镜的尖啸愈发刺耳。阿竹突然捂住铜镜,镜中映出骇人的画面:黑色海藻顺着海流蔓延,缠住护镜鱼的身体,鱼鳍被腐蚀得残缺不全,却仍在用头撞击海藻,试图撞开条通路。
“它们快撑不住了。”阿竹的声音发颤,将铜镜贴在船板上,镜光透过木板渗入海水,海面上的紫晕淡了几分,“我们得想办法帮它们!”
舢板驶入海沟边缘的珊瑚丛时,条半尺长的护镜鱼突然跃上船,鱼腹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伤口周围泛着黑色的淤痕。它用头蹭了蹭陈砚的手背,然后转向海沟深处,摆了摆尾鳍——像是在引路。
纳煞镜的青光包裹住护镜鱼,伤口处的淤痕迅速消退。鱼群似乎受到了鼓舞,纷纷从珊瑚丛中游出,围绕着舢板组成银色的漩涡,将黑色海藻的触手挡在外面。
珊瑚宫殿的入口被海藻织成的网封锁,网眼闪烁着紫色的毒光。定海神镜的光芒透过网眼渗出,在海水中形成扭曲的光柱,像被困住的困兽在挣扎。网的中心,块拳头大的黑色礁石正在搏动,每搏动一次,海藻就疯长一分——那是逆潮煞的核心,块被污染的神镜碎片。
“是当年神镜碎裂时掉落的残片。”阿依认出碎片上的纹路,与定海神镜的边缘完全吻合,“它带着神镜的部分力量,却被怨恨污染,想取代神镜掌控潮汐。”
护镜鱼群突然发起冲锋,用身体撞击海藻网。毒光灼伤了它们的皮肤,银色的鱼鳞纷纷脱落,却在网眼上撞出细小的缝隙。陈砚趁机将纳煞镜的青光注入缝隙,青光与神镜的光柱汇合,在网面上烧出个大洞。
进入宫殿的瞬间,定海神镜的悲鸣震得海水翻腾。镜面的裂纹中渗出金色的血液——那是镜灵的本源之力,黑色海藻正贪婪地吮吸着血液,根须已经长进了神镜的核心。
黑色礁石突然转向他们,射出无数毒刺。阿竹将铜镜挡在身前,镜光形成的护盾挡住了毒刺,却被震得连连后退,镜缘崩出个小缺口。“它在害怕神镜被救醒!”
陈砚的短刃出鞘,青光劈开缠绕神镜的海藻。海藻断裂的地方喷出黑色的汁液,落在珊瑚地上,腐蚀出冒烟的坑洞。阿依则取出归墟带回的光沙,撒向神镜的裂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