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供桌下的青砖突然全部翻起,露出底下黑沉沉的洞口,洞里堆满了白骨,每根骨头上都刻着字,拼凑起来正是那面铜镜的另一半。他伸手去拿,骨头却突然动了,像有生命般缠上他的手腕,骨头上的字迹渗出血珠,在他手背上形成一个完整的饕餮纹。
“还差最后一个。”紫袍人影从镜中走了出来,脚不沾地地飘到陈砚面前,脸上的五官终于清晰——那是张与陈砚有七分相似的脸,只是眼角的皱纹里嵌着墨渣,“你以为为什么这些魂魄都跟你有关?因为我们是一族的,你的生辰八字,本就是锁魂阵的最后一块拼图。”
陈砚的手背突然剧痛,饕餮纹像活过来般钻进皮肤,顺着血管往心脏爬。他看见铜镜的两半正在自动合拢,镜面中的漩涡越来越大,隐约能看见里面有座金碧辉煌的宫殿,宫殿的梁柱上绑着无数人影,每个影子的胸口都插着半截青铜镜。
“你祖父当年为了长生,用全族的魂魄喂镜,我是唯一逃出来的。”紫袍人影的脸开始剥落,露出底下白骨的轮廓,“现在轮到你了,只要你的魂魄填进去,锁魂阵就会逆转,我们陈家的人就能从镜里出来,永远活着……”
槐树的沙沙声越来越响,所有的手指都指向陈砚,指甲上的生辰八字开始流淌墨汁,在地上汇成一条黑色的河。陈砚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被从身体里往外拽,眼前的祠堂、槐树都开始扭曲,变成镜面里的宫殿模样。
他突然想起那太监尸身上的密信,上面写着“镜阴有狱,长生即永囚”。原来所谓的长生,就是被永远困在镜中,像那些手指、那些白骨一样,成为滋养铜镜的养料。
陈砚咬碎舌尖,用最后的力气将藏在袖中的火折子扔向铜镜。火折子在接触镜面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,那些缠着他的白骨突然燃烧起来,发出焦臭的味道。紫袍人影发出凄厉的尖叫,身体在火光中一点点融化,化作墨汁滴落在地,渗入砖缝。
铜镜合拢的边缘被火焰烧得变形,发出刺耳的裂响,镜面中的漩涡开始收缩,那些哭声渐渐远去。陈砚手背上的饕餮纹褪去,只留下淡淡的疤痕,像个未完成的印记。
当天亮时,巷口的老槐树已经彻底烧成了焦炭,树洞里的半截手指和人皮都不见了,只剩下满地的纸钱灰,被晨风吹得四散。祠堂供桌下的洞口消失了,青砖完好如初,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噩梦。
陈砚将变形的铜镜扔进井里,盖上厚重的石板。但他知道这还没完,因为在井壁的青苔上,他看见新的刻痕正在慢慢浮现,这次的字迹不再是生辰八字,而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字——“等你”。
他转身走出巷子,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暖意。袖中不知何时多了片心形的叶片,背面的字迹已经换成了新的生辰八字,笔画间的飞白处,隐约能看见陈砚自己的名字。
街角的算命摊前围满了人,瞎子先生正摇头晃脑地说着什么,陈砚走过时听见一句:“今年是壬子年,三百年一轮回,该来的总会来……”
他摸了摸手背上的疤痕,那里还在隐隐发烫。远处的城门下,一个穿绿衣的女子正回头望来,嘴角似乎带着笑,指甲在阳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。陈砚握紧腰间的匕首,知道自己无论往哪里走,那面铜镜的阴影都将如影随形,而所谓的长生之谜,才刚刚开始被揭开一角。
陈砚走出巷口时,袖中的叶片突然变得滚烫。他拐进僻静的胡同时,那片心形的叶子已在掌心蜷成一团,叶脉里渗出的墨汁在皮肤上灼出细密的水泡,像极了昨夜阿福指甲缝里的痕迹。
“壬子年,水旺缺火,正是阴物翻身的年头。”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墙后传来。陈砚转身时,刀已出鞘,却在看清来人时顿住了——那是个瞎眼的老妪,手里拄着的竹杖顶端,嵌着块与铜镜同源的青铜碎片,碎片上的饕餮纹缺角与他见过的半块严丝合缝。
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