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0章 夜卷霜雪向汴京(1 / 4)

嘉佑十一年十二月三十日,申时。

雍邱县城外的临时营寨,被岁末的寒风卷着碎雪裹得严严实实。

中军大帐的毡帘刚被掀开,一股带着冰碴的寒气就灌了进来,帐内跳跃的烛火猛地晃了晃,将案前几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
徐子建大步走到帐中,左手还攥着那封染着墨渍的飞鸽传书,右手刚替齐王施完针灸,指腹尚带着一丝银针的凉意。

他将信纸“啪”地拍在案上,沉声道:“诸位,汴京出事了——兖王反了,陛下被困福宁殿。”

帐内瞬间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轻响。

齐王赵曦实猛地直起身,本就因风寒泛着潮红的脸颊,此刻涨得通红,他伸手去抓信纸,指尖却因发热微微颤抖:“当真?逆贼竟敢如此!父皇他……”

话没说完,便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,单薄的肩膀剧烈起伏,咳得几乎喘不过气。

英国公张耆连忙上前扶住他,沉声道:“殿下莫急,先保重身体。徐公爷既这么说,必有实证。”

他转头看向徐子建,目光凝重,“徐公爷,陛下可有后手?”

“幸得皇城司拼死护送,陛下已将血诏与兵符送出,一份给了禹州的赵宗全,他正带兵入京勤王。”

徐子建俯身给齐王递过一杯温水,声音稍缓,“只是赵宗全麾下不过数千州兵,兖王却控制了最少两万禁军,若是没有调动南营的神卫军,怕是撑不了太久。

雍邱离汴京百十里地,我打算连夜回师,只是殿下……”

他话锋一顿,目光落在齐王苍白的脸上。

自雄州遇刺后,齐王一路颠簸,昨夜到雍邱便发起高热,方才针灸时脉象紊乱,若是再跟着大军夜奔,怕是要出人命。

“我无碍!”

齐王猛地按住案几,挣扎着想要站起来,却被徐子建一把按住肩膀。

他抬头瞪着徐子建,眼中满是焦灼:“徐爱卿,父皇身陷险境,我岂能在此养病?便是爬,我也要爬回汴京!

你不必管我,速速点兵,再晚就来不及了!”

“殿下息怒。”

徐子建按住他的手没松,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您是陛下亲定的监军,更是平叛的旗帜,若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,非但救不了陛下,反而会让军心大乱。

眼下不是逞意气的时候,留在此地稳住后方,才是给前线最大的支持。”

英国公也跟着劝道:“徐公爷说得是。殿下放心,老夫这就留下五千天武军,加派三倍军医,定能护您周全。

待徐公爷平定叛乱,老夫亲自护送您入宫面圣。”

齐王看着两人恳切的眼神,又瞥见帐外风雪中整装待发的士兵,终是颓然坐回椅上,重重叹了口气:“罢了,便依你们。

但徐爱卿,你务必……务必护住父皇!”

他说着,从怀中掏出一枚鎏金虎符,双手递向徐子建,“这是河北路兵马调兵符,你拿着,沿途州县守军任你调遣,若有违抗,以军法处置!”

徐子建双手接过虎符,入手沉甸甸的。

他屈膝行了个军礼:“殿下放心,臣定不辱命!三日之内,必平叛乱,迎陛下与殿下还都!”

帐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,徐子建掀帘而出时,恰好撞见张耆的嫡子张桂城正牵着两匹战马候在帐外。

见他出来,张桂城立马翻身下马,抱拳道:“徐公爷,末将已备好战马与干粮,一万天武军随时可以出发!”

这张桂城年近三十,脸上带着几道战场留下的伤疤,看着格外硬朗。

前些年他在边关作战时摔断腿,太医都说可能要坐一辈子轮椅,还是徐子建用银针配合草药,硬生生给他治好了。

自那以后,张桂城便对徐子建心服口服,事事以他马首是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