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佑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清晨,汴京城笼罩在岁末的冷雾中,宣德门的铜钉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。
三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,车轮轧过积雪的声响在空旷的宫道上格外清晰,正是邕王一家前往宗庙祭祀的车架。
车帘被寒风掀起一角,邕王妃吕氏正对着铜镜整理珠钗,嘴角噙着掩不住的笑意:“王爷,今日代陛下祭祀,满朝文武都看着呢。
等过了正旦,咱们再联络韩相公几位,让他们联名奏请陛下立您为监国,到时候齐王就算从河北回来,也只能认了这个结果。”
邕王赵颢靠在软垫上,手指摩挲着腰间玉带,眼神得意:“兖王那蠢货,只会用刺客杀人,哪懂拉拢文官的道理?
没有韩章他们这些相公支持,他连宫门都进不来。
等咱们坐稳了监国之位,徐子建若识相,便让他继续守幽州;
若是不识相,就把他调去西南蛮荒之地,看他还怎么拥兵自重。”
“还是王爷想得周全。”
吕氏笑着递过一杯暖酒,“听说荣贵妃今日在紫宸宫设宴,把勋贵家眷都请了去,怕是还想捶死挣扎呢。
等您成了监国,咱们的女儿便是未来的长公主,到时候齐国公府那位平宁郡主就没脸给咱们女儿甩脸色了!”
话音刚落,马车突然猛地一停,车外传来甲胄碰撞的脆响。
邕王皱眉掀开车帘,只见数十名身着禁军服饰的士兵手持长矛,正将车驾团团围住。
为首的校尉面色冷硬:“奉兖王令,邕王涉嫌谋逆,即刻随我们去面见陛下!”
“放肆!”邕王怒喝着拍开车门,“本王乃陛下封的亲王,代天祭祀的钦命大臣,你敢拦我?”
校尉却不答话,挥手示意士兵上前。
两名士兵当即上前架住邕王的胳膊,邕王妃尖叫着扑过来:“你们敢动王爷?
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
“聒噪!”
一名士兵不耐烦地推吕氏,嘉诚郡主从车后探出头,刚哭喊了两声,便被士兵一巴掌扇在脸上,脸颊瞬间红肿起来。
“再吵就割了你的舌头!”士兵的呵斥让嘉诚郡主吓得缩回车里,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。
邕王一家被士兵拖拽着往前走,看着宫道两侧越来越多的禁军,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寒意。
兖王这是要宫变!
他挣扎着回头大喊:“兖王是逆贼!
你们助纣为虐,早晚要被灭族!”
可回应他的只有士兵冷漠的推搡,很快,邕王一家便被押进旁边的偏殿,殿门“哐当”一声上锁,将他们的咒骂与哭喊隔绝在门内。
此时的紫宸宫偏殿,烛火通明却气氛压抑。
荣贵妃端坐在主位上,一身石榴红宫装衬得她面色愈发艳丽,眼神却像淬了冰。
殿内的勋贵夫人们三三两两站着,英国公夫人端着茶盏,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。
从入宫时看到宫门处增加的禁军,她就觉得不对劲,此刻殿外隐约传来的甲胄声,更是让她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。
平宁郡主站在人群中,眼神躲闪着荣贵妃的目光。
自从儿子齐衡娶了嘉诚郡主,她便刻意与邕王府保持距离,可也没敢得罪荣贵妃。
如今被这诡异的气氛裹挟着,只觉得后背发凉。
突然,一名内官跌跌撞撞地冲进来,声音发颤:“贵妃娘娘!
不好了!
殿外来了好多乱兵,见人就杀!”
“慌什么!”荣贵妃猛地拍案而起,上前一步甩了内官一个耳光,清脆的响声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“不过是几个哗变的士兵,禁军很快就会平定!
来人,把这个造谣生事的东西拖下去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