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行至轮回湖冰岸时,凛冽的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,像细小的冰针。与暖阳寨的湿冷不同,这里的寒冷带着种尖锐的肃杀,湖面的冰层厚得能跑马,却在雪层下泛着诡异的黑,仿佛底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深渊。冰镜的碎片嵌在冰层中,反射着惨淡的天光,映出的影像扭曲得令人心悸:有人被锁链捆在柱子上,有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,最骇人的是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影像,她的指甲长得像爪子,正对着冰面下的沉船嘶吼。
“那疯姑娘就是看了这女人的影像才出事的。”凿冰捕鱼的渔夫裹着件油布雨衣,雨衣上结着层冰壳,“她男人说,姑娘夜里总喊‘不是我杀的’,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。村里的萨满跳了三天舞,也没把邪祟送走,现在只能把她锁在柴房里。”
陈砚的纳煞镜悬在冰面上方,青光穿透厚厚的冰层,照向湖底的沉船。那艘刻着镜甲帝国徽记的沉船果然如镜中所见,船身已经锈蚀不堪,船舱里散落的照孽镜碎片散发着浓烈的怨气,这些碎片的镜面都朝着同一个方向——指向船头绑着的一具骸骨,骸骨的脖颈处套着铁环,环上刻着“罪奴”二字,正是那个披头散发女人的前世。
“不是简单的宿怨,是被颠倒的黑白。”陈砚的指尖划过纳煞镜,镜中放大的骸骨露出指骨上的伤痕,“这些伤痕是捆缚造成的,她不是罪人,是被诬陷的反抗者。照孽镜记录的不是她的罪,是帝国士兵的暴行,却被强行颠倒了因果,让她成了罪恶的象征。怨憎煞的本质,是被掩盖的真相发出的呐喊。”
阿依从行囊里取出暖阳寨带回的艾草,点燃后放在冰面上。艾草的青烟在寒气中盘旋,冰镜碎片映出的扭曲影像竟渐渐稳定下来,披头散发的女人影像中,隐约露出她藏在袖中的令牌——那是反抗军的信物,证明她的身份并非罪奴。
“你看,真相就像烧红的烙铁,再厚的冰也捂不住它的温度。”阿依望着稳定的影像,“疯姑娘看到的不是索命的厉鬼,是真相在求救。她之所以被吓到,是因为潜意识里认出了这女人——她们的前世是战友,只是她的记忆被封印了。怨憎煞不是要伤害她,是想让她记起该承担的责任。”
乘渔夫的冰橇往冰洞方向去时,冰面突然发出咔嚓的脆响,一道新的裂痕从冰洞延伸开来,裂痕中渗出的黑气凝成无数只手,像是要把冰橇拽进湖底。阿竹的铜镜及时亮起,镜中映出湖底沉船的另一段记忆:有个帝国士兵偷偷放走了被关押的反抗者,自己却被当作叛徒处死,临死前将记录真相的密信藏在了船板下——这段被煞气掩盖的善意,成了对抗怨憎煞的利器。
“连施暴者中都有良知未泯的人。”阿竹指着镜中的士兵影像,“怨憎煞只敢展示仇恨的部分,不敢让我们看到还有人在暗中守护正义。就像这冰层,看似坚固,底下却有暗流在涌动,那是希望的力量。”
在冰洞边,他们见到了那个疯姑娘的丈夫。他正拿着根铁链,一端绑在冰洞边的石柱上,另一端攥在手里,显然是怕妻子再次靠近。看到冰镜中稳定的影像,他突然扔掉铁链,蹲在冰面上痛哭:“她总说梦里有个姐姐,教她认草药救人……原来不是梦。”
纳煞镜的青光注入冰洞,湖底的沉船在青光中剧烈晃动,船舱里的照孽镜碎片纷纷转向,露出背面刻着的名字——都是被诬陷的反抗者,其中就有疯姑娘前世的名字。披头散发的女人影像对着疯姑娘丈夫的方向深深鞠躬,像是在托付什么。
“她在等你们帮忙昭雪。”陈砚对着冰洞说道,“真相被掩盖了三百年,怨气积攒得太深,只有让世人知道她们不是罪奴,才能化解这怨憎煞。疯姑娘的‘疯癫’,是记忆苏醒的征兆,不是被附身。”
渔夫突然想起个事,从冰窖里拖出块巨大的冰镜——这是他去年凿冰时发现的,镜面完整,一直没舍得卖掉。“这镜子照东西特别